捡来一路美丽
年9月11日拉萨——江孜
向国道的纵深挺进，我们开始了西疆之旅第二阶段的行程。
一
道别拉萨，拉萨河依依不舍，与我们一路同行。
拉萨河河面宽阔，水流平缓，悄无声息。河中央不时有大小沙洲，把河水裂开成若干小溪。一丛丛笔直指向蓝天的各色树木从水中长出，在蔚蓝和洁白的天空下点染了一株株、一列列的墨绿和金黄。
驻足拉萨河的清澈，任些许的凉意刺激我的肌肤和心灵。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不然，拉萨的古寺钟声会摧毁拦住我眼泪的最后一道堤坝；不然，拉萨的蓝天白云会重启我对高原圣城的浓浓眷恋；不然，拉萨的虔诚执着会删除我果断离别的任何记忆。
告别拉萨，难免让人感慨。但是，这个世界注定有相聚就有离别，根本不应感慨，更不应遗憾，因为青灯黄卷已经洗涤了心灵，因为青稞酥油还在血液里芬芳，因为哈达经幡会永远在生命中蓬蓬勃勃。
二
拉萨河在曲水县汇入雅鲁藏布，我们依然沿江西行。
今天的目的地是日喀则，距离约公里，应该不费劲。沿着在大山里蜿蜒，车辆不多，转过几个村庄，刚把车停在一处废弃的水泥平台上，一敦实的小伙子裹着棉大衣从前面皮卡车里滚下来，浑身泥土，猛一看，像是八廓街上的花子。他告诉我们，国道前面出现了塌方，山高水深，车辆单边放行，排了老长的队，一旦进去便动弹不得。还说，他昨天下午从日喀则出来，在塌方处困了一夜，车也给整坏了，正等待救援。
看得出，小伙子惺忪的两眼还残留着一夜的疲倦。
塌方，这根在川藏线上十分紧张的神经，因走完川藏刚有些许的放松，竟又一次紧绷了起来。
正思量着如何应对，小伙子又说，掉头行驶30公里，从达嘎乡曲水大桥跨过雅鲁藏布，经羊湖、江孜到日喀则。此路虽说远了公里，但路况好，而且风景美，还会路过海拔米的普玛江塘乡，那可是世界海拔最高的乡镇，值得一看。
吉人自有天相！在即将陷入塌方之际，老天幻化了一个“花子”等候在此，及时为我们校正了前进的方向。
后来情况证实，小伙子所言非虚，国道进日喀则段塌方严重。最为庆幸的是，我们不仅绕开了塌方，还捡来了一路的美丽。
三
守着羊卓雍去看海枯石烂、地老天荒。曲水大桥是早年建设的一座水泥大桥，跨越宽阔的雅鲁藏布，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大桥北连大动脉，南接到江孜出境；西藏境内几乎所有重要公路干线都要经过此桥。据说，大桥戒备森严，桥上不安装路灯，晚间行车也不允许打开大灯。
好在我们是白天过桥。
经过检查站，进入桥头水泥浇筑的限高架，准确地说，不光是限高，还限宽，大车肯定不能过，SUV都觉得悬。九口下车观察，我把时速控制在5公里，小心再小心，水泥柱擦车而过。
走过大桥，道路向西一拐，雅鲁藏布仍然陪伴我们，经过无数盘旋，羊卓雍错出现了。
羊卓雍错湖面海拔米，什么概念？湖的水面比拉萨城的海拔还高出米，湖岸雪峰更是高达多米：这是一个天上的湖。因为高，这里除了国道上偶尔走过的形单影只的车辆外，再无人的气息。
羊湖湛蓝湛蓝、浩浩淼淼，不知储蓄了多少亿的水，但这里的降水几乎为零，湖水靠雪山供养；因为雪山白雪皑皑，所以羊湖经久不息，永不枯竭。
沧浪西行百草枯，龙宫一泪洒平芜。
多情最是溪流水，揉碎千山雪满湖。
一切都很任性：湖水好似一只多脚虫，毫无拘束和规矩，在万山丛中任意爬行。湖水慵懒得只把纯净的蓝一丝不剩地返还给天空，此外不作任何表情，连一丝波浪也不给。湖边山脚本应有点点的牛羊，但一只也不让放进，任由山草淡淡的绿、稀疏的黄。这样一来，挤压在山顶的云就格外惹眼，纷繁洁白，一堆一堆，没完没了。
羊卓雍错的任性仅限于湖，容不得人的掺和。
有人曾想在羊湖上搞一个水上观光项目，还未启动，即遭到一片抵制，当局十分明智，及时亮了红灯。
曾有一年轻女子在羊湖边全裸出境，引起世人一片哗然。
羊卓雍错有资格任性，但人没有资格，尤其在羊湖面前；如果人的唯利是图任性到了羊湖，那是暴殄天物；如果人的人性浅薄任性到了羊湖，那是猥亵神灵。
有些个任性也许人管不了，也许制度管不了，也许社会管不了，但会遭雷劈！
四
终于走到了卡若拉。
卡若拉是一个高山冰川，大陆性冰川，洁白晶莹，寒光熠熠。其实，沿羊湖水面低位行驶时，早就看见了那一抹银亮，与云相依相偎，时隐时现。感觉很远很远，和蓝天白云融在一起，简直遥不可及；也感觉很近很近，就在羊湖的水面上，就在车轮的正前方。
围绕羊湖走了快两个小时，那片银亮依然遥远，依然在正前方。
国道路过浪卡子县城，正在修路，扬尘十里，一片狼藉。这一片狼藉，把我们本想看看这个高原县城的想法赶到了五里云外，没有丝毫犹豫，一脚油门便冲了出去。城外有一家私营油站，竟然有95号汽油：管他私营公营，加满油箱要紧。出加油站，一头便扎进了卡若拉的怀抱。
行走在海拔多米的山间，卡若拉一会儿被遮挡得严严实实，一会儿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几次三番。冰川从缥缈的云端延伸到公路边，我们已经感到了它的寒气。冰川下部也有灰尘附着，素绢墨痕，由浅而深；冰川上部冰雪纯净，阳光朵朵，晶莹中透着幽蓝；其间点缀了若无若有的图案，如同一幅唐卡，不，整个卡若拉就是一幅巨型唐卡，一幅李可染先生的水墨唐卡。
越来越冷清，感觉飘起了雪花。高原的天十里九变，刚才在羊湖还是烈日当头。
前不见有人、后不见有车。赶路吧，到江孜县城还有70公里，今晚住江孜，不去日喀则了。
自驾就是这么任性！
后来知道，世界海拔最高的乡——普玛江塘乡在卡若拉的途中，需驶离公路方能到达，与我们擦肩而过。
卡若拉冰川是冰清玉洁的最好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