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曾经是个窑黑子上府州红文苑

白癜风吃药能治好吗 http://pf.39.net/bdfyy/bdfal/150527/4630317.html

王进明/文

人总是在期盼中拼搏,在希望的信念鼓舞下奋力前行。

在不知不觉中,赏春花、沐夏雨、收秋果、笑待红梅傲雪凌风姹紫嫣红,过了一年又一年。回过头来却不知时间都哪去了!

漫步岁月回廊,时间就像流沙悄然消失。蓦然回首,往事历历在目。

今天在电视上看记者讲述一座煤资源枯竭后,被遗弃的老煤窑。

或许是创业者、开拓者的事迹被感动,亦或是对曾经是小煤窑下井工父亲的思念。

瞬间热烈盈眶,继而泪水疯狂地流淌不止,不由自主地抽泣起来。

从我记事起,父亲就一直在村里的小煤窑掏炭,是一位地地道道的“窑黑子”。

每天总是在村里上灯时分,他才挑着满满一担煤回家,第二天凌晨总是不等我醒来就去

上工。

掏炭是个苦力活儿,也是个技术活儿,一般人是吃不消的,有的甚至搭上了生命。

父亲之所以选择比常人付出十倍苦力,冒着生命危险下井挖煤,完全是为了一家人的生计。

那时一家七口半人,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加我姊妹五人,祖母是父亲和伯父共同承担抚养的!

一家人吃喝拉撒的重担全部压在父母的肩上。下煤窑不但给的工分高,生产队还额外给补助粮。

人们常说“驮过轿的骡马,下过炭窑的男人”受尽了世间之苦,遭尽了世间之罪!

五块石头夹着一块肉,好多未知的隐患时刻威胁着弱小的生命。两不见太阳的滋味,是需要超越常人无比的心里承受能力方可做到。

在当时科学不发达,生产力落后的年代,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最为可贵。

那时候人们以崇尚奉献精神,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全国各地高潮迭起。

父亲正当年,虽然没读过书,但思想观念超前,总是走在时代召唤的前列。

没有懂得主动递交入党申请书,但在农业社生产过程中还是非常积极的,曾被村里公社推选为府谷县人民代表大会代表。

家乡小煤窑出产的煤老乡们叫“快炭”,最明显的特点是这种煤火势猛、烟大、炉灰多,燃烧时间短,会散发出呛人的硫磺味。

“快炭”煤层薄,地表覆盖深,存储量少,只适合打洞小规模开采。

时过境迁,周边内蒙古鄂尔多斯准格尔旗喇嘛峁、黄草梁、石窑庙、东子堰、二长渠……“煨炭”的大面积开采瞬间取缔了家乡的小煤窑。

煨炭的特点是燃烧时烟尘小,燃烧可持续时间长,燃烧后炉渣少。可做火种,易燃烧,不用柴禾有火种就可以直接点燃。

煨炭煤层厚,地表覆盖浅,存储量大,适合大规模大面积开采。

之后家乡的小煤窑退出了历史的舞台,那些曾经惊心动魄的事迹也被人们渐渐地淡忘了。

去小煤窑的路也长满野草,只有斜坡上那些永不褪色的褐色煤渣,依然孤独地任凭风吹雨打日晒,寂寞地坚守着阵地,倾诉着往日不平凡的记忆。

那是我在包头上学的第二年冬天,地方政府倡导开发地方资源,挖掘地方潜能。听说家乡要开发村里的小煤窑,父亲以井下经验丰富被邀请为技术指导员。这次父亲再次当上了“窑黑子”。

心里话,虽然给挣钱,全家人还是从安全角度考虑反对的,但父亲还是执着地去了,而且很积极,因为终于轮到他老人家,发挥才能的时候了!

寒假里我想去参观一下小煤窑,体验祖辈父辈们下窑工作。好不容易征得父亲同意,一同前往。

现在想想好心寒,所有人没有安全帽,父亲为了保护我,找了一顶破旧的火车头栽绒棉帽给我戴上,算所谓的安全帽吧。

天还未亮,鸡才叫三遍,母亲已经早早做好酸粥。吃过早饭,天蒙蒙亮,我全副武装。父亲挑着筐,我扛着刨镢,跟在后面。同行的还有本家两个伯父,两个叔伯哥哥,邻居家的二小哥。

落满寒霜的路特别显眼,脚踏上咚咚如擂鼓;石崖壁上传来蒿鹊子或高或低的鸣叫;河条的冰面夜水汩汩冒着热气;大柳树在风中摇摆,发冻的柳条相互拍打刷拉拉脆响,枯干的叶子纷纷扬扬。

鞋子碰到路边干枯的蒿草丛,尘烟四起,空气中混杂着清新的泥土气。落光了叶子的海红树上,稀稀拉拉挂着干瘪的果子。喜鹊像两只放小样的足球高高悬在白杨树枝头,那不停转动的脑袋,才让人感到它是活物。

一路上一群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穿过两户人家的房前,来到了去小煤窑的山脚下。

一条新修的平板车路,依山势盘旋而上,没有牛马的脚印,没有平板车轮碾压的印迹,路的中央被人们踩出一条羊肠小道。

上山的脚步开始放慢,出气的声音明显变粗,呼出的气瞬间在眉毛、睫毛、帽檐凝结成晶莹的白霜。

半山腰新挖的泥土砂石混杂着煤泥,如瀑布飞泻,呈现出一幅壮观的山水画。

大约二十分钟后,人们喘着粗气停留在半山腰不足三百平米的平坦区,一走动煤渣发出嚓嚓声。到了!到了!这就是小煤窑所在。看看东山处一股劲冒白气的石罅应该就是炭窑口。

人们停下脚步,有的依山而坐,有的半蹲,从兜里掏出装着旱烟叶的洗衣粉塑料袋。娃娃们写过字的粉连纸被裁成半寸宽三寸长的纸条,一叠叠如此整齐。

扒一张,对折轻轻一捋,再打开,三个指头伸入塑料袋捏一撮烟丝,均匀撒在纸卷上,慢慢一裹,一手握着纸卷,另一手用两个手指掐着纸头巧妙地一捻。一颗烟卷浑然天成。看上去粗糙笨拙的大手此时却如此灵巧。

“哧溜”火柴擦亮的刹那,叼在嘴上的烟卷,忽明忽暗闪烁着生命的火光。烟幸福地从嘴角鼻孔喷涌而出,绕过头顶袅袅娆娆去迎接黎明。

不吸烟的哥哥早已燃起火笼,父亲说这是习俗,窑场的火笼可驱妖辟邪。这里没有房子,所有的活动都是围着火笼转。包括中午餐,工人们平时补充体能喝热茶吃干粮。

伯父从窑口提出一只装满柴油的塑料卡子和一只大筐,满满一筐自制的灯具。灯具简单实用,是用装补平板车内胎胶水的铁皮罐制成,在盖的正中央冲个孔,装上平板车内胎气嘴底座为灯芯,用铁丝箍一手柄,便是一台灯。

只见伯父一只只摆好灯具,用平头螺丝刀撬开灯盖,加满油再盖好盖。嘴里哼着“青线线,蓝线线……”

天渐渐放亮,东山上露出半个太阳的脸。眼前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具清晰可见。此时我才发现,窑口是两个。一个让泥石掩埋的只有上半个洞口,另一个是新开的口子,洞口处布满脚印和板车胎痕。

冒热气的是老窑口,父亲说老窑洞深度大约二里半,快把山打通了!里面巷道复杂,和好多古洞相连,泉眼到处翻涌,旧洞口就是以前生产队开采的炭窑。

提到旧洞口,父亲嘴唇哆嗦了一下,泪水在眼里打转转,父亲说那里洒下了他与二伯父二十个秋冬的汗水与心酸。

每年秋收一结束,他们窑黑子弟兄就开始行动,整整冬三个月两不见太阳,蹚着煤泥水,肩头挂着拖绳,几乎手脚并用趴着拉拖子(“拖子”就是民间小煤窑从窑里往外运送煤炭的工具。长一米二,宽五十公分,两组轮子都是铁匠打造而成。每一组两只轮子和轴为一体,轮子直径三十公分,用钩心和木头拖身连接。拖子身上绑一高四十公分,长宽和拖身一样的红柳筐子)。

一拖子平均拉八百斤,一人前面拉,一人后面推,一天拉三十趟。两万四千斤煤,只要六个人来完成。

两人挖檐子(专业术语,把墙或山的底部掏空,重量没有了支持,从而达到整体倒下,是掏炭工作的一种技巧,但非常危险。)两人清理场地装车,两人运输。

不能用板车,只能用拖子的原因是:煤层薄,最厚的地方才刚到四尺五(一米五),一般炭头(煤层厚度)只有三尺(一米)。窑洞的高度也就一米五,为了保证洞顶的牢固可靠,主巷道不能太宽,只有刚能进出的一米左右。掌子面(挖煤工作靠近煤山的工作场地)要大点,取过煤后,要修巷道,支柱顶石,用煤渣补仓(就是把挖空的不走人的地方用煤渣填满打实,起到支撑窑顶的作用以免冒顶)。有时挖到泉眼,还得修水道,好在旧炭窑的煤层从洞口到掌子面一直是上坡走向,这样运煤省力气,修水道也方便,掌子面也不积水。

此刻伯父的吆喝声打断了父亲的讲述,他们每人取一只灯盏点燃举起陆续走进新洞口。走在最前的当然是父亲,我没有灯安排在第三,跟着大伯父。

因为是新开的洞,现在还是拓巷道期间,不出煤。偶然有夹层煤,取出后几个人分着家用。

洞里阴暗潮湿,但越往里越暖和起来,洞顶偶有泥土掉落,脚底下因为潮湿所以比较松软。

巷道明显大于一米,应该有一米五宽,高度也明显比父亲说的高,足足有一米八。已经可以用胶轮平板车了!

墙壁和顶都是坚韧的干泥,整齐地布满刨镢刃的印迹。父亲的灯盏上下左右晃动,头也随着灯盏转动,应该是查看巷道的安全情况吧!

一行人都默不作声,只听到清脆的脚步声和微弱的呼吸声。大约十分钟后,父亲停止了前进,里面的空间陡然变得宽敞起来。

应该是到了掌子面了!人们主动举着灯盏四面散开巡视观察安全情况。只有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也不敢乱动。

父亲把大伙召集到一起,带离掌子面,退出到巷道开始安排工作。因为空间小,又没有嘈杂声,所以父亲的声音显得高亢清晰。

“我们今天不掘进,维护掌子面,修复一段巷道。我看到东山的顶有落檐现象,挨着巷道得支一排柱子。然后把柱子后补仓”这就是所谓的一夜大山行吧!掌子面是他们昨天才掘进的!

话音落后,各自开始行动,不用分工却井然有序。推车拉石头的推起车子往外走(柱顶石要从窑洞外运入)。挖柱基的取上铁锹刨镢到指定位置开干。柱基础必须牢靠,一般要挖到底石上,然后开始支柱。

我被安排给照明,高高举起灯盏,看着他们熟练地放下刨镢,操起铁锹,自如的样子。我鼻子里感到酸酸的,平日里在外面他们都是极其普通的老农民,赶集走在大街上,有谁会注视他们!又有谁会知道他们此刻精彩片段……

他们只是千千万万劳动人民的缩影,勤劳勇敢的中华儿女,不畏艰险在无声无息中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待续)

作者简介

王进明,陕西府谷哈镇人,中共党员,大专学历,铁路机械技师。中华诗词学会、陕西省诗词学会、榆林市诗词学会、内蒙古自治区诗词学会、内蒙古山曲学会会员,府谷诗词学会理事。诗观:爱好在字词韵里寻找快乐,倾诉生活的点滴。




转载请注明:http://www.aierlanlan.com/tzrz/306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