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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垣苗乡补锅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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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仲竹

大哥属猴,一九四四年八月生人,今年七十八了,大哥大我三岁,但论为人处世,心胸城府,我远不及我大哥。

大哥小名叫小孟,从小聪明伶俐,对大哥的记忆应该是从小时候开始。

那是大饥荒的年代,我正是十二三岁的时候,母亲带着我和哥哥在民乐完小教书,全民大炼钢铁已过,第二年便是饥荒年了,吃不饱饭,每攴只吃到二两米的饭,整天饿的心慌咆爪的,哥哥年纪大,正是长身体时候,这样下去怎么办啊!

一天,大哥对母亲说,要带我出去补锅找吃的。

迫于当时的形式,母亲没说什么,点头应允了。

因为在当时,′民乐街上的老羊子客,在田坎上走着走着便饿倒在田里了!北门生产队的耕牛舌条也被一个叫腾老黑的偷割下来煮吃了,尽管让人判了刑,可还是止不住饥荒的折磨,湾里长的牛高马大的龙昌球,一幢大宅院被他饿了换油香粑吃,只几天的功夫,一宅大院便变成别人的了!而且龙昌球还患了水肿病,平常一百七八十斤的大个子,到白果树蒸水肿病,可怜虚脱下来,只剩百巴斤的骨架了。

那时,凡是能吃的东西,都吃光了。蔴土里的蔴花、蔴根,枇杷树的树皮,桑葚叶子等等,就连供销社南货门市部里卖的糖罐里,卖的不是糖,而是包谷壳壳做的代食品。

大哥是怎样学会补祸的?这事还得从头讲起。

民乐小学斜对面的大梨树旁,坐落一户欧姓补锅匠,大哥平时有空就跑到对面看欧师傅怎样操作,大哥是个机智善于心计的人,不久便将补锅流程熟记于心,加之大哥胆量又大,

一来二去,大哥就胸有成竹了。其行头材料等也很筒单,大哥早已暗暗准备好了,打小我对大哥的佩服是从这一刻开始的。大哥在学校废置的杂物间里,早就准备了两付箩筐,而且箩筐里的补锅用具行头一切就序,另一付箩筐里装满了蕉炭,这蕉炭明显就是在炼钢铁炉旁捡来的废渣,可可哥做这些从来就没告诉过我,或叫我帮他忙一起检煤渣呀,当哥哥把这两付箩筐取出摆在我和母亲面前,我和母亲都露出了微笑。

大哥就凭着他一身的机智与胆量,得到母亲的同意,于是,哥哥带着我上路奔波走江湖讨吃了,那年,哥哥十六七岁读初一,我十三四岁读五年级。

那是什么样的年轮呵,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我也不多想,我们离开妈妈和学校我也没有什么感觉,幼小的心灵里就只有一根主心骨,那就是跟哥哥在一起,我就放心!

我俩是下午出发的,翻过民乐水田的沙子坳,哥哥没往下走,似乎他连路途都胸有成竹,带着我往沙子坳的半山路走去,这条路可是我们从来没走过的哟,眼看天色巳晚,山高林密,在这人烟稀少的野外挑担行走,毕竟是第一次,不由的心里一阵阵紧张暗暗发虚,心想,万一没人补锅,找不到人家住宿,没有晚饭吃,怎么办呵?

眼看不远处有一村寨,哥哥从箩筐边上取出云芽版提在手里敲打喊起来,补锅哩,补锅!

大概没走多远,寨子上方就有人回应了,补锅匠,补锅!

大哥回过头来对我笑起说,仲竹,我俩有饭吃了,这年头炼钢铁,锅儿顶罐都砸烂完了,我就是看到这点,才敢带你出来闯江湖呵!

这村寨叫不然,要补锅的是一户姓石的人家,他老婆以前是民乐卡子的,后来男人因病去世,改嫁到不然石家,她有个儿子叫田忠义,讲到这里,我想起来,田忠义,这是我同学的母亲啊!于是,她先安排了我们吃了饭,然后就在她家的院坝里,我与哥哥开始了我们的第一次补锅操作,我给哥哥拉风箱,哥哥胆大心细,当铧口水在呼呼的炉火中被烧红时,大哥用铁钳夹住小匙去滔小罐里滚动的铧口水倒在大哥手里的垫布上时,我紧崩的一颗心差点跳出来!

对大哥的佩服,也是从这里开始的,虽然大哥把锅子补的不是太平整,但毕竟还是沾上去了,我的大哥呀,你真行!

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天刚麻麻亮,大哥就把我叫醒,我俩挑起担子,又走在山乡的小路上了,从不然顺小路一直往下走,我俩来到一寨子,这里四面环山,整个寨子坐落在大山的下面,一条小河从一洞中流出,河水清澈明亮,流水潺潺,傍寨而过,风景秀丽,树姿婆沙交通闭塞,仿佛世外桃源一般。

我俩挑担在河堤上走,大哥又敲响了云芽板,补锅啰,补锅啰!

大哥清亮的声音在这封闭的苗家山寨传的很远,很远,没走多久,就有人喊补锅了,于是在夯来村的堤院前,我和哥哥放下担子,在寨上好多人的围观下,开始了补锅。似乎一切都顺利,但当我和大哥爬上夯来大山的石梯路,快要上登坡了,寨子下面就有人喊了,补锅匠,锅子漏了!叭啰,补几汝哟!

我和大哥听见下面的喊声,知道锅子没补好,大哥临走时,用稻草耙在地上拖了稀泥糊在补过的锅子上,这下露馅了呢!

于是大哥叫我快跑,翻过一座山,我俩已累的气喘吁吁,好在夯来各雄没撵上来,那年月,那么小的阿渣到外面闯世界讨吃不容易啊!大饥荒的年月,我和哥哥爬山涉水,走乡串寨,沿途人烟稀少,走了一寨又一寨,快到响午过了,尽管大哥的云芽片摇的哗拉拉响,可还是没人喊补锅呢!

这时我和大哥又累又饿,只好放下担子,到路旁边的一户人家讨点吃的,唉,出门在外讨点吃食,那年月不感觉到丑或不好意思呵!

好在那老乡讲,这年月家里也没什么吃的,只有昨晚做的燕麦粑,给你俩一人吃一个充饥吧。

大哥和我连忙感谢,苗乡人是多么的赤诚纯朴,在这饥荒年月,他们忍口待客,这是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情。

俗话讲,人是铁,饭是钢。此话不假,我和哥哥得了块燕麦饼充饥,精神力气又都上来了,于是我们挑起补锅担子走的也更快了!这日子呵,你不晓得哪里有风险,哪里有饭吃,哪里是归宿哟!

在我们这个年轮,还不了解人生,还不理解这个世界,似乎一切都是懵懂的,所以,我俩必须加快脚步,在山涧峡谷急匆匆地走,在晴天雨天快快地行,走过了一寨又一寨,爬过了一山又一山,我们的肩磨起了蚕子,脚打起了血泡,但我们没有一点儿的退缩,为了人的生存,为了填胞肚子,因为,世界上的事本来就是这样,没有艰辛的劳动,哪来的劳动果实哟!

在天快要打麻岔时,我和大哥仍然没有找到归宿,没人叫补锅哟!

在崇山苗寨,夜色茫茫,我俩挑起担子在夜色中行走,硬起头皮,不管的,我胸中始终坚定一个信念,跟大哥在一起,不怕,总会有办法的!

我俩走过了小卡玛,来到了大卡玛,大哥说,听人讲,这里是麻疯病区,怎么办呢?夜深人静,人困马乏,没办法啊,我俩只好放下补锅担,到路旁一户人家去拍门,大门开了,大哥跟主人说明了来意,主人睡眼朦胧的看我们是求借宿的,不一会儿,主人搬来一付门板放在他家大门前,又拿了一床棕叶子做的梭衣对我俩说,只有这些了,对不起,将就睡一夜吧。

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我和大哥来不及讲声感谢,主人就进屋睡觉去了,于是,我和大哥这辈子唯一的一次睡眠,是在苗乡麻疯村村民的大门口进行,而且睡眠用具是一床梭衣和门板。

在这样的条件下,我和大哥都心知肚明,感谢好心的苗乡人对我们的关怀与照顾,在这茫茫黑夜举目无亲的夜晚,是纯朴善良的苗家人收留了我们,给我们一个安全的港湾。忍饥让口,厚道本份,在人生的旅途中,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怀哟?!我们得感激他们一辈子!

主人之所以没拿他们的棉被垫单,是怕传染给我们麻疯病呵!

写到这里,我哽咽了,感动地流下了眼泪。事情虽然过去了许多年,现在我和哥哥都巳进入了人生的古稀之年,唯独这件事在我们的心中久久不能抹去,在人生的航向上,始终是鼓午我们前行做好人的标准!

谢谢你,可爱的苗家父老乡亲!

我们热爱你!

刘仲竹

完稿于年7月12日下午2点42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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