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固了岁月的事物,总是厚重得让人沉思,让人不释手。恍若透过这些老物件,便能窥得见那年、那月、那日的斑驳。光阴的车轮永远不会停下,尘土飞扬或飘落,故事遗忘于车辙。
昔年传承下来的“老物件”,不止是一种时尚,一种心理需求,更是一种寄托,一种文化。把自己放进“鱼花卡子”能否变成锦鲤,小北不知道。但热爱文学、热爱生活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差。
——编者按
在青岛临近年关的时分,家家户户都要蒸鱼花馒头。鱼花卡子就是青岛地区做鱼花馒头时用的模子。
我家有一把年头很久的鱼花卡子,是父亲的外祖母出嫁时的嫁妆。我称她为姥姥娘,她自小看着我长大,今年已有百岁高龄。姥姥娘的手很灵巧,过年供应给各路神仙和祖宗的祭品都是她做的。耳濡目染,我自然也听说许多事情。
“年年有余”是一个好兆头,充满了代代农家人的希望。因此,即便是鱼花馒头制作更费事一些却还是要蒸上满满一锅。在物资匮乏的年代,人们都怀揣着对吃食、对填饱肚子的无限热爱与敬畏。家里劳作用的锄、耙修得仔细又结实;猪、牛更是要悉心伺候,割草蒸熟不敢懈怠。顶着六月的大太阳和晒得红肿的背,完成收割,晾晒、磨面,一道道繁复辛劳的工序下来才能得到白面。到了年关,才能吃上鱼花馒头。
现如今,整理了小时候的记忆,总觉得那时的人们总是出奇地任劳任怨。他们努力地奋斗在这个世界上。因此,一粒麦子,一块布条都不能容忍被浪费。他们可以凭着自己手中的锨铲,挖出水库用来灌溉;他们可以徒步几十公里走到海边背回新鲜的鱼,供全家饱餐。他们有着大地般的质朴与倔强,凭着双手在贫瘠荒芜的土地上艰难求生。
我细细地看着模具里的线条,想象着数十年前它诞生在匠人的手掌上。匠人手拿锋利的刀具刻出根根分明的鱼尾骨,又精细的篆出每一片片月牙形的鱼鳞。那时候的鱼花卡子是用整块厚实木材进行雕刻,刀走龙蛇,一气呵成。
鱼花卡子从姥姥娘那里带来,几十年间,传到了父亲手上。父亲那一代人已不再需要整日弯腰面朝土地,挥汗如雨。他们来到工厂,走进了城市,再也不必为吃食担忧。他们没有像自己的祖辈般充满了对白面鱼花的迫切渴望,但也有不变的东西——质朴与勤劳。父辈们的工作计时量点,衣食用度节俭。回到家乡,也总喜欢走到田野里。抬头看看天,总觉得耕耘千年的土地格外使人踏实。
近年来,家里新添了两把新鱼花卡子,是木块拼接而成的,千篇一律的机器雕刻,拿在手里的分量轻的很。因此春节时,总是要拿出那把老卡子。找一块新鲜的小面团粘出粘在卡子缝隙里积攒一年的灰尘。烧开锅头里的水,摆上篦子,铺上秸秆做的帘子,再抹上一层薄而清亮的花生油。大火烧起,不一会儿,便从锅沿溜出一股股浓浓的白汽,在屋里飘着,把锅前烧火的人带进了白色的仙境里。
我摩挲着手里鱼花卡子,想着许是数十年温热面团的反复琢磨,或是几代人手掌心的抚摸按压,才使它被浆上一层年久的漆,棕褐颜色,像是古稀老人嶙峋的黄手掌。我想着这把鱼花卡子总有递到我手里的那天,而那时候的我又要怎样将它传下去呢?
作者简介陈燕飞,青年作家,文学青年训练营第二期学员。
往期精彩回顾
被兰城“圈养”的女人
一片柳叶道出离别的思念
假如“拍一拍”可以拉黑一些人
我寻你千年,再相见你却剑指我心
投稿请发送您的作品到官方邮箱:bfwxczzx
.